有可怕的聲音。
在商店外，地下街中，傳來一陣一陣的哭號。
不只是我，在商店裡的所有人都聽見了，那隔著玻璃依舊穿透進來的聲音。然而身旁的人只是看了音源一眼後，又用平常冷漠的表情走掉，絲毫不受影響似的。
這讓我全身發毛。
那個聲音，一開始是孩童般的尖叫劃破空氣，急轉而下卻變成了老人的哀號，帶著的是恐懼與怨恨。
到底是誰的聲音？
我沒有勇氣去看門外，只敢盯著玻璃窗，倒影映出我的身影，暫時分散了我的注意力。
直到那個聲音越來越接近。
我忍不住打起哆嗦，手僵持在臉旁，隨時準備掩蓋住耳朵。
走過眼前玻璃窗外的，是一個抱著頭，表情呆滯的青年，他的身邊還有兩個人，大概是他的家人吧，攙扶著青年，邊小聲地安撫著他。
原來只是病患啊。
我鬆了一口氣。
然而，正當我這麼想時，那青年混濁的雙眼忽地瞪向我，再度發出淒厲的尖吼，他的表情扭曲且猙獰，彷彿要被撕裂了一般。
恐懼、憤怒、哀傷，錯亂的情緒在對方的眼中流竄，卻又一閃即逝。
我往後退了幾步。
青年突然安靜了下來，空洞的眼神直盯前方，雙脣微張，他的家人見對方穩定下來，迅速將人帶離地下街。
而我依舊定在原地，看著玻璃窗前映出的我的身影。
方才那一瞬間，有什麼……感覺有什麼跑進我腦袋裡了……
全身竄起雞皮疙瘩，我的後腦勺發麻。
有什麼東西注視著我！
慌張地查看四周，明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我身上，但那刺骨的視線依然不減，來自四面八方。
好可怕。
那名青年的哭號在我腦裡迴盪起來。
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。
我捂住雙耳，忍不住大喊：「停下來！」
惱人的聲音沒有停止，開始有人朝我這望來，那些目光像是千萬根細針，刺在我的全身，痛擊著我的神經，讓我好煩躁。
『嘿！你看看她……』
竊竊私語在耳邊響起，我的腦袋卻脹得發疼。
停下來！停下來！
我的倒影在眼前扭曲變形，忍不住泛出的淚模糊了視線，卻可以隱約見到，身後站了好多好多的人，塞滿了整間商店、整條地下街；他們或哭或笑，同樣貪婪的目光卻都聚集在我的身上。
『嘻嘻嘻嘻嘻嘻嘻嘻』
『一起玩啊』
那些「人」的聲音此起彼落。
『呵呵哈哈哈哈哈』
『快來加入我們』
『加入』
所有的聲音疊合成一條直線。
『我們』
停下來、停下來、停下來啊——！
有可怕的聲音。
我望向商店裡頭，有個女人正歇斯底里地哭喊著，身旁的人都被她嚇著了，而店員也站在一旁無法接近、不知所措。
那聲音像是孩子的哭鬧，卻又如老人的悲鳴，彷彿有兩個痛苦的靈魂在同一副軀殼中爭奪。
是病患嗎？
這麼想著，那女人混濁的雙眼瞪向了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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